“雅”——与俗相对。论及雅,人们脑海中不禁浮现古人诗篇中的梅兰竹菊、辞赋骈文中的亭台楼榭与小词、散曲中的美酒佳人。转而入生活之中,雅便又成了儒家厚生爱民的仁者情怀,长辈谦雅恭顺的淳谆教诲。雅,时刻印刻于我们的生活、学习的方方面面而又敦促着我们不断前行。
自中华民族创立之始甚至文学这个概念尚未成熟之际,“雅”便已出现于人们的生活之中。先秦时,从先民对文学的最初探索摸索出的文学瑰宝——《诗经》中,便已划分出了“雅”这一文学内涵,但在最初只是作为与“风”“颂”相对的以示地区与音乐不同的音乐分类。而将历史的进度拉至魏晋,“雅”这一文学标准则开始被文人自觉追求,大肆推崇。在魏文帝手中,诗歌出现了文人化的发展趋势,历经三曹七子的大力推动,永明声律的形式追求,至唐朝时已臻至完美,一直到哪怕中唐时古文运动后文学开始转“雅”为“俗”,“雅”——始终贯彻于中国古代文学之中,亦是中国文人文学创造的一种自觉追求和内在情蕴。
雅之一字,所涉众多。简而化之,大抵可视其为对形式的雕饰和对内容的追求。形式美,即语言文字美和声律格调谐。语言文字之美是中国历代文人所共同关注追求的,陶渊明一直以其淡泊简古的悠然情怀名传于世,但其对于诗作语言的追求与锻炼亦是出神入化。“一语天然万古新,豪华落尽见真淳”便是元好问对于陶诗中语言美的赞叹。一字既成,万古莫变,可见其炼字之严谨,声律格调之谐和。“雅”虽是至魏晋才有了明确的概念,但前人的诗歌文学作品中大致已显现出了此类的创作倾向,两汉辞赋更是将音乐美、绘画美与建筑美融于一炉。唐朝之际,诗圣杜甫的诗歌创作则是将律诗中的声律美推向极致,其七言律诗《登高》一首,无一字不炼,不一字不精,沉郁顿挫,抑扬起伏,极尽声律格调之妙用,可谓将雅之一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内容美则更多表现于作品中所传达情感之深厚与叹慨之深广。自汉朝始,儒学便一直于中国社会中被置于官学地位,其“仁政爱民”的思想内涵也始终植根于中国文人心间。故而所叹所思欲求深厚,则必慨之于民。魏晋时期,三曹七子文学作品中慷慨悲凉的美学内涵便是深潜于对于百姓所受苦难的哀叹之下,“百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黎民之苦触发了诗人对于生民的同情,也刺激了其更为深遂的人生意识与宇宙思索。《诗经》中“劳者歌其事,饥者歌其食”;汉乐府中“感于哀乐,缘事而发”;韩愈作诗时强调的“物不平则鸣”“诗穷而后工”;其实质皆是对于现实人生与深切情思的表达和刻画。
雅之至,自是体式与内容兼备,表里如一,是为雅。若只求外在体式,便陷于齐梁雕琢诗风之庸俗腻艳,浮华雕饰。若只看内容传达,便易落入白体诗人之浅显意短,气弱格俗。追求雅,是自古至今万万文人之所欲;学习雅,是中华文学传承之吾辈肩上之所负。学海无涯,苦作舟,笔为浆,雅为风,直送我们登临文学之殿堂。
罗娟
N汉语言18-2F